一月十八日,由淡江大學視障輔具中心協辦的「99年大專校院及高中職身心障礙學生學習輔具知能研習」如期在驚聲大樓三樓國際會議廳舉行,除了安排各障別輔具宣導及座談,重頭戲是邀請日本筑波大學全盲的博士青柳麻由美演講。長得十分清秀的她在現場分享筑波大學對視障學生的支援、協助、陪讀機制等輔導經驗,並與現場的輔導老師進行經驗交流;她的日文由淡江大學日文系教授蕭碧盞擔任翻譯。 青柳麻由美是日本國九州佐賀縣人,從小全盲,一路從佐賀縣立盲校小學畢業、筑波大學附屬盲校中學及高中畢業、筑波大學人間學類、筑波大學研究所身心障礙學研究科(專攻「視覺障礙教育學」),取得博士學位後,目前在筑波大學擔任障礙學生支援室主任。 筑波大學的前身是國立東京教育大學,類似臺灣的師大,專門培育師資,後來搬到千葉縣,改名國立筑波大學,仍然以培育師資為主,一九七三年全面招收身心障礙學生,但早在一九一六年就有盲生主動申請就學。與台灣很不一樣的是,所有學生進入筑波大學的考試題目都一樣,沒有所謂的身障甄試,而國立大學得連過兩關才行,所以進入筑波大學的學生在同儕中算是佼佼者。像全盲的青柳麻由美唸到博士,更是鳳毛麟角。 整場演講中,青柳很多時間介紹筑波大學對視障生的教育,同時也說明自己的工作。 她說,障礙生支援主任主要業務內容是處理有關障礙學生支援室的營運及事務,處理來自學生及教職員的各種諮商、指導身心障礙學生、培養一對一伴讀小老師及成果追蹤、提供筑波大學以外學校的資訊(包括處理外校來筑波大學的參訪,回答來自其他大學的洽詢並委派各種研修會的講師)、研究有關身心障礙學生支援工作。 大家對「一對一陪讀小老師制度」頗感興趣。青柳說,主要是針對被認定需要提供學習支援的身心障礙生,配置一對一伴讀小老師制度。一對一伴讀小老師由筑波大學付給酬勞,而伴讀小老師要先接受「障礙生支援室」主辦的培訓,學習支援技巧。他們會依不同障礙類別,分成「新手組」跟「資深組」,每年各舉辦數次,以「身心障礙生支援技術」為科目名稱,進行授課,並承認其學分數。對已經有一段時間,從事支援活動的一對一伴讀小老師,每學年度由校長頒發「從事支援活動證明書」。 至於「一對一伴讀小老師」的活動內容包括印刷物品教材資訊化,面對面報讀、代筆。 此外,青柳希望視障生可以自己發現需要,例如有什麼困擾,希望別人怎麼幫你,同時具體說明你需要的支援或協助時間有多長。 同時青柳也花了一些時間談她的大學生活。 她說,剛入學之初最辛苦的事就是在校內移動。筑波大學面積長寬分別是4公里和1公里,通常都有校車穿梭,但即使校園佔地如此廣大也完全沒有導盲磚,常會有腳踏車及違規停車,到處都是容易讓人踩空的池子,要她一個人確實抵達想去的地方真是比登天還難。 雖然導師曾經教她,她也練習一個人走20分鐘的上學路程,但她常有在廣場迷路的經驗,也有掉進池子裡留下慘痛記憶的回憶;所以從事課外活動幾乎都得借助朋友的力量。還好,這狀況有逐年改善的跡象,漸漸變成容易行走的環境了。現在,校園中的主要場所都鋪設了導盲磚,原本很危險的池子周圍和橋的兩側都裝設了圍欄。 但是,還是有些問題不能解決,例如在導盲磚上停車就是個代表性的例子。 大部分的一般新生,都不太有關於導盲磚的知識。不知道不可以在導盲磚上停腳踏車。於是每年一到春天,就會有老師在說明會或上課中要大家注意,或有義工學生到處走動,在一台一台的腳踏車上貼寫有「導盲磚上禁止停車」的貼紙等,為了達成各方理解及協助,校方都以各式各樣的方法在反覆著這些活動。 圖書館也是演講的重點。一般大學的圖書館裡頭,幾乎沒有視障生獨自可以念的點譯、音譯資料;另外,找書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在廣大的圖書館裡要在狹窄的書架間走動很困難,也可以說圖書館對視障學生來說是個障礙重重的地方。 為了解決這類的問題,筑波大學在十年多前就創立了「面對面報讀服務」。以圖書館館務的一部分設立義工部門,朗讀義工的募集及集訓、以及服務時間的調整都這裡進行。實際上為他們朗讀的,是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婦們。雖然最近地方上的圖書館正在增加這類的服務,大學的圖書館卻還不太有。 由於青柳也使用研究文獻進行研究,所以頻繁的在利用圖書館。到了書架旁邊拿她要的書,稍微看一下目錄及前言。如果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就直接放回架上,如果想更徹底閱讀的話,要嘛就是辦理借出手續或是影印一部分。眼睛看得見的學生理所當然地一個人做的事,她得和報讀者一同作業才行。 決定了想要念的書之後,就可以拿去館內的報讀室,請人念出聲音給她聽。「那邊麻煩再一次」「那裡不用念請跳過」「那裡請再慢、再讀細一點」等等,讀的方法要向朗讀者要求。像這個樣子,因為在現場和對方討論讀的規則,所以可以有效率的念必要的資料。 總之,「先影印吧」「總而言之先拿人家發的講義吧」等話語,常常在夥伴們之間聽到。像這樣,隨時確保不知何時會有用的資料,對研究者而言是重要的。但是,「總言之先做好點譯」這點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的。總是要在有限的資源和時間內選定做什麼點譯、照什麼順序、點譯到什麼地方,這個程序也大大的在報讀服務裡被活用著。 由於看不見的關係有很多時候要比別人更花時間。在正式考試中點字測驗之所以被認可有1.5倍的延長時間也是那個緣故。可是,大學生活本身並沒有延長1.5倍時間這種東西。即使如此,她和一般學生一樣的讀書、享受一樣的休閒時光、過一樣充實的學生生活,是她入學以來的目標。 多虧有大學的支援及大家的幫助,實現了她願望。能夠在以看得見的人為主的環境下充分的試探自己的可能性,都是她高中為止待的盲生學校所體會不到貴重的經驗。她透過大學生活,學到了將來身為社會人要在一般社會裡生存必要的教養及智慧。 青柳大學畢業後繼續攻讀研究所。研究生的生活顧名思義多在學術研究上,一旦確定了要指導她研究的老師之後,研究生便會隸屬為那位老師的研究室。她也身為研究室的一員,和研究共通主題以及手法的研究生們並排著桌子,互相鼓勵著對方、偶而參雜著辯論的學習。 為了和夥伴維持良好關係以及自在的相處於研究室裡,她有一件從白天開始就一直提醒自己的事情。那就是,研究室的成員們在做自己的研究之間進行的各式各樣的工作,她也盡她的力量承擔。 一旦成為研究生,小班制的課程或講座就會增加。以課程或講座的型態來說,特別常見的是負責的人發表某個題目,所有參加者再一起討論。在這個時候,她總是會從發表人那裡事先接收到講義的電子檔,只要報告者有用電腦編輯電子檔,她就可以大致理解報告的內容,之後也可以充分的參與討論。 但是,拿不到電子檔就非常困擾了。雖然她都會事先拜託好幾次,報告者還是會有不小心忘記的時候,特別是自己拿手領域之外的報告或是不怎麼關心的主題的話,沒有資料就得投降了。在這種時候,就要活用因習慣鍛鍊而成的「用耳朵聽來理解內容的能力」,能的話盡量不漏聽,努力傾聽報告者的聲音。 只要得到電子檔,一個人也可以理解其內容。但是,如果只能拿到印刷品,就一定要用掃描器和電腦將之轉換成電子檔。還有,即使可以一個人用電腦編輯文件,錯字的檢查及排版的調整等還是需要看得見的人幫助。包含其他各式各樣的支援,在日常中支持著視障生學習的人們就稱為「學習輔助員」。 當然也有請朋友幫忙的時候。研究室的朋友也有陪她準備報告到三更半夜過。但是,像那種形式的支援以工作量來看還是非常不足的,需要某種程度上的技術支援。還有,隨時抱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請人家幫忙以及老是讓人家幫忙很不好意思的心情生活著,也非常的有負擔。帶著「事先決定好的時間裡而且確實地」「放心」的意思的學習輔助員制度,是個讓她感激不盡的支援來源。 最後青柳以全盲的視障者的身分分享在筑波大學幾件愉快的事。其一是找同樣障礙類別的人當朋友,「這樣才能溝通彼此的煩惱,了解最近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助我們。」其二是學習盲用電腦,青柳從高中開始學電腦,所以大學生活過得很輕鬆,「像今天演講所呈現的影片大部分是我自己製作的。」此外,她還放一張跑馬拉松的照片,問大家是否了解其中的涵意?原來她想跑馬拉松,於是自己製作、張貼海報,「陪我跑的選手就是靠這方式募來的。」他本身就是馬拉松健將,他向青柳表示,樂於協助她一起長跑;而青柳每個月要跑二到三次的馬拉松,「不,」她笑著提出更正,「其實不算跑,是快走,一趟大約41公里多,大約要花掉六小時,」但她樂此不疲。 演講結束前提供觀眾提問,在許多問題中,其中一為特教老師提的應該是很多老師工作時曾經遇到的困境,「筑波大學面對學生家長過度的介入採取什麼態度?」青柳想了一會兒,面有難色的回答,「至今從來沒有家長介入過,曾經有一個家長私下找老師想談談『孩子』的事,我們馬上打斷,『你的孩子是獨立的個體,讓他自由發展吧!』」現場露出莞爾一笑,應該是很羨慕筑波大學的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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